菁菁文苑第期

读懂花语

小时候也养过花，见识过向日葵的谦逊，满天星的伶俐，美人蕉的独立，喇叭花的依赖，孔雀草的妩媚，一品红的妖艳，菊花的傲骨，兰草的清气，仙人掌的不可侵犯，灯笼花的虚张声势……不论哪一种都让人爱不释手，念念不忘。至今想起，眼前就会闪现缤纷色彩，脑海中不时浮出灵秀风姿，仿佛触摸到了大地的肌肤，嗅到了香甜的泥土味，感受到了浓郁的田园气息，让人急于走进大自然的极致天地，窥探花草的幽微世界，了解花域的别样风情，倾听花儿的低语呢喃。

虽然多年不养花，但对花的爱不是说没就没的，机缘巧合竟让我重遇旧爱，重新莳弄起花草来。先是吊兰、芦荟、绿萝，后来又有了仙人球、长寿花、富贵竹。小小的一盆芦荟只要隔三差五地浇一点水就会长得碧绿青翠，饱满水润，报恩似的疯长，谦卑恭谨地活着，安乐自在，不慌不忙。即使被人遗忘，干渴难耐，也会自己缩衣节食，不肯轻易放弃生命。只要给一点点水，就立即复苏如初，决不让人担心。那吊兰绿萝自己默契地生长着，排列着，盆子里挨不下了，就从中间抽出触须爬出了盆外，屈曲回旋，翻转卷曲成一颗颗花的形状，重新长成独立的一株。放远了看，繁茂稀疏，布局合理，让人不仅赞叹自然的神奇力量。

年前逛花市，看到水仙，圆圆胖胖的块根，嫩嫩纤纤的苗茎，经不住那碧绿莹白的诱惑，挑了一株一寸高的回来，放在柜角，不想第二天醒来一看，竟窜高一寸，真让人惊讶。第一回养水仙，竟不知道这么水灵的花儿竟这般神速易活，三五天的功夫竟长到一尺多高。有一天给它浇水，好似有绿绿的小骨朵一闪，惊奇之下，慌忙定睛细瞧，那小小的骨朵夹藏在叶缝间，细数起来竟有七八个之多，兴奋得不可遏抑，恨不是丹青妙手留下她的倩影，只得求其次拍下影像向外甥女炫耀。只是不知它几时能开放，担心去老家过年错过了花期，不能亲见它的绽放，误了它的美好时光。还好，等过完年回到家，一推门，啊，一股幽幽的罄香氤氲在空气里，得了外力扑面而来，钻进鼻孔，敲打着神经，恍然若梦。不觉抬头，向着香源处眺望，原来，水仙花儿张开了长长的臂膀，华丽丽地盛开着，一棵棵亭亭玉立着，在自己的世界里演绎着生命的灿烂辉煌。一屋子全是它的风光，金灿灿明亮亮的黄，不需耀武扬威宣布主权，已经充溢着眼眸，饱满而充盈。原来很高的叶子都极力地向外弓着身，努力地避开，给花朵让出一席之地，不打扰它的盛大，很是善解人意，仿佛情人心似的，体贴地给它绚丽舞动的空间，让它盛大地展示。倒不知这谦让的叶子和这盛放的花儿竟如此这般的和谐，不知造化竟如此钟情这水仙。

看到水仙花开的巧妙布设，早先的担心竟是多余，倒没想到自然的奥秘竟在一盆水仙上透露了端倪。原先还疑惑叶子长得那么高，花朵包裹在叶片里，哪有地方舒张，殊不知叶子如此大度，如此体贴，如此地善解人意，早早预计好了，等到花儿开放，便弓身，仰倒，退让，将舞台让给主角，自己围在四周，静静地赏鉴，默默地扶持。

自从发现水仙的这一秘密后，我便多了一份思虑，暗地盘算，不知这样的大度是水仙的专属，还是花儿的共性？于是存疑，想要求证。有一天同事买来一瓶风信子，好奇的我天天盯着它，眼瞅着它一天一个样：叶子翠了，绿了；叶片宽了，长了；花柱高了，壮了。一天天欣喜着，惊叹着这小小的花儿竟如此的彪悍，不需要泥土，不需要养料，竟一日日茁壮成长起来了。不料有一天，花柱却倒向一旁，逃避似的倾斜。不知它怎么了，正忐忑怪讶呢，同事兴奋地喊：〞快看，快看，还有一朵。〞凑近一看，真的还有一朵从中心拱了出来。心下释然，原来那一柱竟是为了给同胞让出位置，才将身子倾斜出瓶外，惊险悬疑让人捉摸不透。至此我对于这小小的花草有了一份敬畏，一份景仰，一份渴望。至此也才恍然明白，向日葵低头，美人蕉独立，牵牛花攀缘，孔雀草凋落，无不是要让出阳光，让出位置，让出水份，让出土壤，原来谦让大度竟是花儿的天性，然而似乎正是这一份大度天性成全了它的美名，赢得了世人的青睐。

一花一世界，一叶一菩提，与花相对，与叶交好，无需言语，恰似灵魂的亲近，思想的融合，内心多了一份柔软，心海泛起一澜柔波。

读懂花语，就在这一天天的靠近里……

作者徐改阁，一位来自百年名校合阳中学的高级语文教师，爱生活，善思考，勤笔耕。

本期编辑何九玲（文中图片来自网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