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寿花语
深夜,如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看书,这次读村上春树的《挪威的森林》,看不过一章,便放下书本。尘世中人,每个人的心里,是不是都有一片茂盛的森林,林子里曲径通幽,树影婆娑呢。 合上书本,带着倦意直起身来,打量窗外的灯火。窗台上,细细密密的长寿花还在开,这盆花,开了三个月了吧,一根枝子上的花萎谢了,另一个枝头接着开,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。 去年秋天的一个黄昏,一个人在小区散步,途径广场的时候,遇见一个卖花人,板车架子、地上摆满了花草,三角梅、兰花、鸢尾,枝枝艳丽,等着别人领走。我在花前驻足,一眼就相中了这盆打着花苞的花草,没讨价还价便请回了这盆花。 买花,需要一见钟意,遇见花,也需要缘分。 路上,邻居问起这盆花的名字。似乎听见卖花人说过,一阵冥思苦想。记不得了。我摇头。邻居望着我笑。是长寿花。她盯着花枝仔细端详后说。 回家后,换上大些的花盆,填进去一起买回来的土,浇足水,端端正正地放在窗台上。盆子里的长寿花植株小巧,叶子翠绿,触手光滑,那种绿,似乎能捏出水来,每一个枝头都顶着鼓鼓囊囊的花苞。转眼之间,有的花苞悄悄地拉开绣幔,露出淡红的花闺,浅浅的魅惑,像极了瞟过来的眸子。 每天晚上,我都会在电脑桌前坐下来,从书架上信手抽出一本书,读一些古文,想一些远去的风光,也看一些言情故事,想一些眼前的光景,完成某种命运的关联。紧接着,从字里行间取出一些故事情节,慢慢抚慰浮躁的心情。有时,也会打开电脑,敲出一行行小字,随即把身体投放在椅子里。此刻,窗外的世界,流淌的灯火在照耀夜色,夜色也在深情地拥抱灯火。 突然间,满盆的长寿花齐刷刷地怒放了,不知道哪朵率先怒放,也不知何时开的。 悄然绽放的长寿花,没有站在一旁的三角梅大气,每一根枝头都开着三五朵,花朵不大,细细密密的花瓣挨在一起,花瓣的红,不像玫瑰,红得有些妖;也不如郁金香,开得惊艳;更不像三角梅,红得有点憔悴。长寿花的红,薄似蝉羽,质地通透,似乎晕红的脸庞,想来长寿花也是多情的花儿,等到合适的时候,才会把藏在心里的话,用血红的颜色一下子说出来。 我的身体 是一片站起来的汪洋 每一朵浪花 都化作一片花瓣 你若不来 我就开给岁月看 很长时间里,我在思忖为什么叫她长寿花,顾名思义,长寿的花儿,该有不敢直视的大气,蓬勃的热烈。眼前的长寿花,不过是百花之中毫不起眼的花,主杆不高,叶子也不阔气。如果不是开花,还以为是一盆净化空气的绿叶。如果比做人,该是不争宠和纯朴老实的那种吧。 摆在窗台上的长寿花,竟然开了三个月有余,毫不怠倦。再看时,这玲珑的植株,惹人怜爱,密集的花盘,朵朵精致,像极了一枚枚红宝石,即便是凋谢的花瓣,也保持花开的样子,不像其他凋谢的花朵,蜷缩在高高的枝头,如同一朵惊心的泪。长寿花,多有灵气的花草啊,她知道自己是渺小的花,也是尘世里独一无二的花,要开就会毫无保留,凋零时也不会期期艾艾。 枝枝生俏,隐忍不落,长寿的得名,大概因此吧。 据说只有世间多情的人,才能听到花开的声音。其实,每一朵花都在心里养着一枚多情的种子,多情的花,向来是无声的,世间多情的人听见的花语,其实是自己心的呼唤。想来花跟人一样,有缠绵的深情,美好的梦想,也有不为人知的心思,所有的努力,只为一朝花开,花开便是芳华,花落也是宿命。 记得刚移盆换土的长寿花,枝叶恹恹了好几天,作为草本,长寿花也知道只有适应新的环境才能活下来,薄土里圈养的长寿花,喜怒哀乐全在花枝上,她只用精彩的颜色说话。 也许花朵太多的缘故,也许一门心思奔着花开,一根花枝折断了,躺在花盆的边缘,叶子卷曲。我在花盆里插了一根筷子,小心地扶起花枝,和筷子绑在一起。没过几天,折断的花枝奇迹般地绿了,折痕四周隆起,像极了一块疤痕,原来,长寿花从不会因为狭小的瓦盆和一杯薄土放弃盛开,只要能开花,什么都不怕,顶着花朵往上长的长寿花,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望着窗外的长寿花,也在一直自我疗伤。 从长寿花身上,我看见爱的缠绵,爱的不顾一切。想来每一朵长寿花,心里都养着一片海洋,不会因为狭小的空间自怨自艾,也不会因为生命乞求施舍,活也欢喜,开也欢喜,即便凋零,也欢欢喜喜。 这小小的瓦盆 只能囚禁身体 你会用花朵 去打开梦想的世界 每一朵花,都在用体内的血 爱着清凉的岁月 很长时间了,每次出门和进小区的时候,我都会无意识的看高高的窗台,那盆长寿花,也在隔着窗户看我,那份浓情,像极了一个等候的身影。 阳春三月,天气忽冷忽热,窗台上的长寿花,隔着透明的玻璃,安然若素地旁观外面的世界,风云过往,朴素简单的长寿花,独守着内心的热烈。 这纷繁尘世,只为盛开活着的长寿花,与海枯石烂同在,和天荒地老同往。 这浮华人生,风一程,雨一程,身体有一个角落容纳,眼前有清灯一盏照明,身边有长寿花一枝作陪,心头有简单念想一束,也是幸福的。 新疆铁马心在远方,路在路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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